疯人堂

(4)

星期天的宜家居挤满人潮，购物的倒不多，人们大都携家带小来这里闲逛，在陈列室里坐坐看看欣赏新颖的家具摆设。韩霖也显得非常兴奋，看见设计奇特的家具都忍不住去摸摸看。

“爱娟！你看！这个长颈鹿竟然是开瓶器！”韩霖好像发现新大陆的小孩一样向爱娟展示手上的长颈鹿。

爱娟哭笑不得地拉着韩霖往书房展区走去。

“韩霖，你到底多久没出来了啊？怎么像个小孩那样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？”

“嗯…” 韩霖很认真的想了想，“上个案子应该也有七八年了。”

“那时候宜家居已经有了啊！”

“可是我没来过啊～”

爱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，把韩霖领到了专卖收纳盒的区域。那里有各种颜色大小和材质的箱子，韩霖认真地挑选着，最后挑了个超大的黑色长方形纸盒。爱娟十分怀疑地盯着那个箱子，虽然那已经是最大的了，但怎么看都很难相信178cm的韩霖能塞进里面去。

“你确定你能进去？”

韩霖露出了一个令人猜不透的笑容，“绰绰有余啊！毕竟我不是人。”

爱娟有预感那将会是个异于常规的画面，于是不再问下去。

“那就好。我们去付钱然后回家吧！”

爱娟走在前面，与韩霖之隔几步之遥。但人群实在太多，爱娟渐渐被推得失去了方向。待她转过头来时，才发现韩霖不在她后方了！

“韩霖！”她轻声叫到，垫起脚尖寻找着韩霖的踪影。她尝试逆人流而行回到之前他们走散的地方，却反被人群推向跟远的地方。她脱离人流，在一旁呆着。她掏出手机打算联络韩霖，但室内的线路不好，她怎么打都接不通。眼前人潮汹涌的景象，让她感到一整晕眩，久违的恐惧感渐渐袭来。

“妈妈！妈妈！”脑海里那把熟悉的声音依然那么稚嫩无助。爱娟双脚发软地跌坐在地，此时她的视线高度只看见一双又一双，密密麻麻的脚正不断地往前走，就像当年那样。没有人为她停下来，没有人能帮助她。

没有人。

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摒住呼吸，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。她在跟恐惧对抗， 她战胜了那么多年，今天也不能输。

不能让自己堕入当年的漩涡里。

突然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肩。

“谭爱娟？”

她全身都在颤抖着，却还是装作冷静地转过头对上了那双蓝绿色的眼眸。她在无杂质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泪流满脸，狼狈不堪的倒影。韩霖没再多说些什么，立刻把爱娟紧紧抱入怀中。

“先生，需要帮忙吗？” 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向两人。

韩霖微笑着摆摆手拒绝了她，然后搀扶着爱娟到不远处的长凳坐下。

“谭爱娟，你还好吗？” 韩霖在隔壁的饮料贩卖机买了两杯热可可。他把其中一杯塞入了林爱娟的手里。

爱娟冰冷的双手紧紧握着廉价的纸杯，低声呢喃：“不要抛弃我。”

“我是你买来的，怎么会抛下你？”

“推翻我的理论，好吗？”

“什么理论？”

“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。”爱娟看着韩霖的眼神充满哀切。“韩霖，证明我是错的可以吗？”

韩霖没有回答。

“至少在这一年里，好好地证明我是错的，可以吗？”

韩霖直视她，眼神依然清澈。

“顾客的要求，产品一定会做到的。”

爱娟满意地点点头，低头盯着手中还在冒烟的热可可，未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。

韩霖盯着她许久，最后把饮料一干而净，把纸杯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。他牵起爱娟的手，另一个手提起他的纸箱，往收银台走去。

“付了钱我们就去吃午餐吧！” 韩霖笑着说。

似乎怕她再走散，韩霖把爱娟的手握得紧紧的。爱娟看着韩霖的背影，觉得十分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