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人堂

“麦斯！”

听见主人的声音我立刻奔向刚打开的铁门，兴奋地迎接主人的归来。主人在门口坐下，一手脱鞋，一手不停抚摸我的头。

“今天乖吗？”

我兴奋地吠了两声回应。

主人把还是小狗的我捡回家时就承诺要给我一个家。一晃眼已经十年，当初的小主人现在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十八岁少女。这么多年来主人都对我很好，而我也十分珍惜这个幸福的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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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哟，老麦，又换了新项圈啊？”流浪猫阿九懒洋洋地趴在围墙上跟我搭话。

“这是幸福的象征，你羡慕不来啦！” 我瞟了他一眼，稍微换了个姿势，继续我的午觉。

阿九听了后，丢下一句：“啊哟，谁稀罕这种幸福啊！”，然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。

阿九之前是只家猫，被主人抛弃后才成了流浪猫。由于曾经被抛弃，阿九对人类十分不信任，常对我说人类都是不可靠的。

“你从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抛弃你。人比老鼠还狡猾！” 阿九经常这样警告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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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麦斯！我们到公园散步吧！”主人在我的项圈系上绳子，然后牵我到不远的公园去。

几乎每个下午主人都会牵我到公园散步。我们会沿着公园的湖跑个两三圈，有时我们还会玩捡球或是飞盘。还记得主人小的时候，都是主人的爸爸带着我们来的。我们在草地上能玩整个下午，最后一起在草地上休息。

而我最喜欢的，还是主人抱着我荡秋千。一开始我十分害怕那种高度，可是习惯后我却很享受迎面吹来的风。每次秋千向前，我都觉得鼻尖快碰到天上的云，可当我张口想尝尝云的味道，秋千又把我们和云的距离拉开了。前前后后重复好几次后，我开始急躁地吠了几声。这时主人总会停下来，摸摸我的头安抚我。而我总会回头向她抱怨，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停下。

“哈哈，好啦，好啦。”主人的笑总是那么明朗。

当我们俩慢慢长大，主人不再抱着我荡秋千，而她在荡秋千时也不再笑得那么明朗。尤其是从主人爸妈经常吵架那时候起。就像今天一样，我趴在旁边看她荡秋千时，她的脸上似乎多了许多悲伤。我有点不安地吠了两声，主人察觉后停了下来，对我说：“走了，麦斯。”，然后牵着我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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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天家里的气氛十分异常。主人跟主人的爸妈成天都在忙进忙出，有好几天没带我到公园玩了。我趴在屋外的狗屋里，心情有点糟糕。阿九刚好经过，他用轻蔑的语气对我说：“我看，你的主人要抛弃你了吧？”

我盯着他，发出低呜：“主人才不会呢！她只是最近比较忙，没时间而已。”

“我前几天在你们家门口看见了搬家公司的车。我看，十之八九他们是决定要把你丢在这了。”阿九说完后，敏捷地跳下围墙，拐进下一条巷子。

为了证明阿九是错的，我从后门溜进屋里到主人身边撒娇。她不但视而不见，还对我露出了厌恶的表情。

“走！”主人第一次对我大喊。我吓得缩在角落，主人这才回过神把我抱在怀里。

“我们到公园散步吧。”她最后说。

我们在湖边慢跑了两圈，然后来到秋千前。主人把我绑在秋千旁，自己则坐在秋千上荡了两三回。她停下来时，我试图接近她，可她却毫无预警地从秋千上站了起来，往公园的出口跑去。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奔跑，我着急地不断朝着她的背影吠，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为止。

我呆了，背挺得笔直地坐在秋千旁。我在等她回来，她一定是想起什么急事才会突然离开的。

她一定会回来的。

可是太阳下山又再度升起，主人还是没有回来。阿九的话在我的脑里回荡，可是我不相信主人是这样的人。于是我又再等了一个日出日落，主人还是没有回来。我咬断了绑在秋千上的绳子，凭记忆找到了回家的路。没想到迎接我的是紧闭的家门，还有空荡荡的院子。

阿九从巷子里窜出，在我身边坐下。

“老麦，都说人类是靠不住的。跟我一起去流浪吧。”阿九说。

我瞟了阿九一眼，然后在门口趴下。

“我的家就在这里。我不去流浪，我要等主人回来。” 我说。

“固执的老家伙。” 阿九懒得再理我。

我在家门口守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出日落，直到房子住入了陌生人，我依然在附近的转角等待。我相信主人不是这样的人，我一直都相信。可是直到最后，她还是没有出现。

-刊于 星洲日报 城人小说 （11月3日）-